大工业生产时代,手工制品已日渐式微,但仍有一些另类的坚守,仍有人热衷于手工生产,仍有人热衷于收藏某种手工制品。对手工的依恋,意味着拒绝自己的生活被简化、拒绝被机械化、拒绝于一种必然性的支配。手搓香正是这样的手工品,不胜其数的机压香在每个日与夜之间燃烧,但一束束手搓香仍然在小冈人的指尖反复搓捻。
小冈人是务实的,从来不会为手工而手工,手搓香有着机压香不可取缔的现实优势。
首先是温度,机器打粉损耗比较大,大约存在15-20%的损耗,而且机器生产造成的高温容易损耗香的味道,低温则可以保持原粉的味道,保障最好的出香不会损耗掉,在点燃的时候,才能闻到香的本味,也就是来源于自然的、最原始的味道。
其次是密度,手搓香的密度没有机压香那么大,但香原本就不是以称斤按量而论品质。正由于密度小,手搓香的孔比较多,利于香味充分散发,点燃后火球很小,火光若隐若现,不怎么出烟,也就是只闻其味,不见其烟。这就大大减慢了香的燃烧速度,而且利于香味在空气中缓缓挥发,使层次更加丰富,涓涓不壅,绵绵不绝。
而体现在数值之外的,是小冈香手工技艺的文化传承。小冈香制作技艺,始于明代,于2013年列入广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在六百年来的无数次搓捻中,小冈制香师傅们形成了独特的经验和对细节的把握尺度,也形成了对香文化的感悟。如同打香篆一般,小冈人将香印入他们的文化肌理中。
香胶软糯温润,香骨细长坚韧,将香骨按进香胶,搓板一压、一搓、一扯,就制成了一支表面光滑的香,小冈人这种高超的搓香技艺叫“一搓定香”,乍一看毫不费力,背后却大有讲究。“搓香背后的功夫,是熟能生巧,将巧化绝。但搓香如做人,急功近利、性情浮躁之人,是搓不出好香的。”省级非遗传承人、在小冈搓了一辈子香的戴铁锚师傅对此深有体会。优秀的匠人会在作品中暗藏自己的思想,点燃一根小冈香,吸进去的,是香师的不言之教,呼出来的,是香客的无声之悟。
“手工”不应只是一个营销的标签、一个“市场细分”的定位,而应该代表着匠人的精神、手心的温度、天然的材质、本真的韵味。其实无论手搓香还是机压香,或者其他技艺制作的香,只是出香的时间和品质不同,不管哪种形式的香,都是始于味道、陷于意境、忠于修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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